1.冰冷潮湿的地下室,藏着无边秘密的回忆,他每每提到时不由自主的呛咳,永远单曲循环的歌。
2.费渡看着他,突然露出一点不太明显的笑意,只是背着光,看不分明。
3.可是禁果身边守着可怕的蛇怪,他想起那女孩身边男人的目光,又畏惧地往阴影里躲了躲,恐惧与渴望汇聚成独特的心惊肉跳,他干渴地抿了抿嘴唇,重重地往后一倒,靠在一棵树干上,胸口剧烈地起伏着,在心惊肉跳里神魂颠倒。
4.费渡好像是有了点意识,难以聚焦的目光在骆闻舟脸上停留了许久,仿佛认出了他,竟露出了一个微笑,随后,骆闻舟看懂了他的唇语。
5.你有可能一辈子也遇不到一个这么喜欢你的人了,都是意外事故一样的运气,一个人的一生,大概只能奢求一次。
6.费渡的眼睛并非纯黑,颜色有一点浅,在暗处尤其流光溢彩,他直勾勾地盯着什么人的时候,眼睛总好像有话要说,叫人不由自主地沉在里面。
7.挨打挨多了,你就知道套麻袋的喜欢选在什么地方下手。
8.然后又要被无情的真相打哭过无数次,渐渐离开童年、离开平和的“新手村”,走向更远、更不美好、更不可知的未来。
9.骆闻舟双臂抱在胸前,注视着他的费爷和猫爷,直到这时,他自己落在布满冰霜的行政楼顶的心,才仿佛归了躯壳,缓缓沉入胸口,发出了一朵学名“静好”的花。
10.不要向别人炫耀你过得好,因为别人未必想看见你过得好。
11.人为什么非得知道真相呢?有些荒谬的真相知道了,反而不如一辈子蒙在鼓里来的舒坦。
12.要说起来,真是奇妙,他明明是一副平凡相貌,走在大街上都不会有人多看一眼,落到她眼里,却是说不出的可爱。
13.所谓“体面”,原来就像一层薄薄的纸皮,挖空心机地辛苦经营,临到头来一扯就掉,里面狼狈的皮囊轻易就捉襟见肘。
14.现如今想起来,那些旧事都像是一条穿在一起的金线,从记忆的重重黑雾中勾勒出了模糊的轮廓,照着他的从前和往后。
15.知道了,你爱我,我会小心。
16.客人是个身材修长的青年男子,留着几乎及肩的长发,穿一身熨帖又严肃的正装,戴着金属框的眼镜,细细的镜框压在他高挺的鼻梁上,他低头摸钱夹,勾在下巴上的长发挡住了小半张脸,鼻梁和嘴唇在灯光下好像刷了一层苍白的釉,看起来有种格外禁欲的冷淡气质。
17.骆一锅见他反应迟钝,胆子更大了些,高高地翘起了大尾巴,自己给自己解除了警报,围着费渡左闻右闻地转了一圈,喉咙里发出了又娘又细的叫声。
18.费渡一顿,随后他也没吭声,低头在方才剪下来的铁丝里翻翻找找,剪了一截长度合适的,十分灵巧地用尖嘴钳拧成了一枚三个圈叠在一起的螺旋形戒指,吹掉上面的碎屑,凑在嘴边亲吻了一下,然后转身跪下。
19.凭什么好好的人,就因为运气不好,就得落一个那样的下场?凭什么努力生活的人,辛辛苦苦多少年,最后会被一个无端冒出来的人渣匆匆收尾呢?
20.不能。不过买都买不起的痛苦显然更表层一点。
21.费渡瞳孔微微一缩,巧舌如簧似的人突然哑巴了。
22.他因为车祸而显得有些凌乱的衬衫松松垮垮的垂着,从骆闻舟的角度,正好能看进他低垂的领口,那胸口有一点单薄,但陈列在一副轮廓分明的锁骨下,反而有种内敛的力量感,今天他倒是没有刻意喷古龙水,但此人腐化的肉体恐怕已经给来自世界各地的香精腌入了味,从领口往外透出一股隐约的、若有若无的男香,叫人还来不及仔细品味,就已经杳然无踪。
23.骆闻舟眉目清晰俊朗,身材依然很好,看不大出年纪,说他三十有人信,说他二十大概也有人信——不过费渡知道,他真正二十出头的时候倒不是这样的。
24.老照片这东西,说来很奇怪,所有的相纸放上几十年,都是一样的褪色、一样的泛黄,如果照片上的人幸福美满,那泛黄的旧迹就显得回味悠长、岁月静好,但如果照片上的人后来遭到不测,旁人再回顾他当时的音容,却总能从中看出些许诡异阴沉的气息,好像主人的怨愤与不甘都附着在了静态的图片上,冥冥之中昭示着什么似的。
25.费渡正要下车,被骆闻舟回手拍在了车门里,他先是愣了愣,随后回过神来,嘴角轻轻一动,像只被鸡大腿熨平了心肝的黄鼠狼,往骆闻舟的背影上张望了一眼,也没露出什么喜色,只是很平静地在车里等。
26.费渡,仿佛是从未被风霜催折过的盆景。
27.“繁忙”本身绝不是一种痛苦,只要知道自己为什么而忙。
28.他上下打量了骆闻舟一番,感觉这个骆闻舟和平时那个有点不一样,一大早被人从床上拎起来,连一点不耐烦也没有,情绪十分稳定,他好像一头炸了半辈子毛的狮子,一下被人顺过来,原地化成了一只柔软的大猫。
29.何忠义鼓足勇气找她说话,结结巴巴地希望从她那里打听到大哥的去向,没想到反而吓着了女孩。
30.徘徊的人啊,找到你失去的夜明珠了吗?
31.他不算难养活,日常只有两样东西不吃——这也不吃、那也不吃。
32.费渡终于把悬着的手搭在了猫脊背上,顺着那油光水滑的毛轻轻地摸了一把。骆一锅扒在他身上找舒服的地方,偶尔把头往他袖子里拱,被费渡一抬胳膊挽了起来。
33.我也选择信任你,当然,你要是有一天辜负我,我会很伤心的,伤了心可能就不爱你了。
34.而这个城市太大了,所有人都在早出晚归的洪流当中周而复始,邻里之间大多只是点头之交,公共交通工具上只有一大片低垂的头,人们通过巴掌大小的屏幕可以围观大洋彼岸的闹剧,窥探南北极的奇闻,参与960万平方公里内所有大小热门事件的讨论,每时每秒都忙碌非凡,当然无暇顾及住这一个衣着不合时宜的小小的打工仔。
35.骆闻舟余光凝注着费渡的侧脸,恍然间觉得自己好像回到了遥远的少年时,第一次懵懂地抓住了喜欢的男孩的手,那只手是粗是细已经记不清了,唯有那时心里好像放了一把烟花的滋味历历在目。
36.他这一生,不断地挥别、不断地挣扎,也不断地摆脱,他从未留恋过任何人、任何东西。
37.骆闻舟和骆一锅一起炸了毛,同时往后一靠,骆一锅撞到了骆闻舟的肩膀,骆闻舟撞到了墙。
38.原本模糊的轮廓清晰了起来,浮在表面的灵魂却沉淀了下去,从更深的地方看过来,竟近乎是温柔的。
39.人眼自然的层次感是最高级的美瞳也无法效仿的,里面凝聚着亿万年漫长进化造就的奇迹,有最繁复无常的七情六欲、最幽微曲折的喜怒哀乐,就像玄幻小说里“一沙一世界”的芥子。
40.想靠近它,就必须自己沉入黑暗、沉入深渊,和它们融为一体。
41.每到这种场合,他就成了个围观的人,像一盆遗世独立的绿萝,居高临下地鄙视着满地鸡飞狗跳。
42.推门进来,屋里暖气融融,迎面就是厨房飘来的肉香,一股家的味道不由分说地缠上了冰天雪地中归来的人,好像能把人融化在里头似的。
43.觉得自己什么都做不到,你需要他的时候,他挺身而出,而他需要你的时候,你无能为力。
44.山崩地裂,餐风饮露的野猴子一声大叫,重见天日。
45.这天正是周五,又是费渡来局里报道的日子。骆闻舟本来照常买了早点,临时想起这一出,又转悠着买了点别的,不小心迟到了一会。
46.未经允许,擅自特别喜欢你,不好意思了。
47.他手指修长,关节适中,既没有粗大得突兀,也不是细不见骨,给人一种十分温柔的有力感,好像无论什么东西放在那双手里,都会得到最妥帖的安置。
48.他下意识地拉住了那只冰冷而布满尸斑的手,听着呼啸的尖叫,感觉自己在不住地下坠。突然,身后有什么东西拽住了他,他的后背抵在一个坚硬而温暖的身体上,一双手环过他,往上移,盖住了他的眼睛。
49.我对你好也是这一天最大的享受,你疼我这么多年,就当忍忍我了。
50.你需要他的时候,他挺身而出。他需要你的时候,你无能为力。
51.钱这玩意,说起来低级得很,可它就是无孔不入,把你对别人的信任破坏殆尽。
52.骆闻舟举着沉重的碳素伞,回头冲墓碑上的女人一躬身,并肩坐在了费渡旁边。
53.如果一年前有人对他说,这一年的年关,他会在一片冰天雪地里如此孤立无援,只能攥着费渡的手腕聊做安慰,他一定得觉得对方是脑子里的保险丝烧断了。
54.费渡小时候有点孤僻,换了几个保姆都处不下去,平时就自己在死过人的大房子里待着,这是我们俩经手过的第一个正经案子,意义不同,都念念不忘,有时候看那孩子没人管实在可怜,逢年过节我就把他接过来住几天。那段时间他跟我们接触的比较多,久而久之,我们发现这孩子有种特殊的天赋。
55.人人畏惧死亡,但他们畏惧的其实只是未知。死亡本身并不痛苦,甚至是有快感的。
56.往前走,往前看,哪怕前途一片迷惘,哪怕只是凭着惯性继续往前走DD总有一天,会在自己漫长的脚印中找到方向,只是大概需要一点耐心。
57.人人都问你要交代,如果一桩骇人听闻的事情找不到罪魁祸首,总要有人为此负责。
58.费渡整个人好像静止了,无声地和它对视片刻,心里沸反盈天的千头万绪重新沉寂下去,他胸口是空荡荡、白茫茫的一片,万念无声。
59.态度殷勤的陌生男子并不可怕,可怕的只有穷酸与不体面。
60.拿走,连身再心,买一送一,不用找零。
61.骆闻舟碰到他的目光,心口一滞,感觉费渡这双绝代无双的桃花眼实在天赋异禀,只要给他一副天文望远镜,他能用眼神掀开嫦娥的裙子。
62.好似这样一来,就能通过前车之鉴获取豁免坏事的经验教训似的。
63.你难道不知道一直盯着别人的眼睛看,一般是在索吻吗?
64.人的意识与记忆里藏着非常复杂的投射和非常微妙的扭曲,表层的逻辑和深层的逻辑用的好像不是一种语言。
65.费渡冷眼旁观,认为骆闻舟这样的人,一定是从小成长在一个非常宽松且开明的环境里,年幼的时候,享受过毫无保留的宠爱和关注,才能在他经历了风霜雨雪、见识过人心险恶,甚至出于职业需要,变得精明又敏锐之后,骨子里依然对整个世界敞开着怀抱。
66.大概是接连几天颠沛流离休息不好,他这会忽然有点恍惚,好像视野不断收窄、再收窄,最后只剩下一人高、一人宽——约莫能装一个严丝合缝的费渡,缠在他身上,一寸一寸收缩。
67.他闻到那只骨节分明的手上有淡淡的烟味,随即,指缝间有一道光倏地炸开。爱说啦
68.难道只有你的苦衷值钱,别人的冤屈和痛苦都可以一笔带过?
69.你其实就是喜欢我,以前没别的念想,以后就像跟着我,敢承认吗?
70.她碎花的连衣裙上好像跳动着浮光,水晶的发卡映衬着一张明净的小脸,是他视野所及范围内、是整个世界里唯一的亮色,稚拙的剪影在映入他眼底的一瞬间就猛烈地燃烧起来,在他的视网膜上留下了层次分明的轮廓。
71.他心里有一扇门,门板厚重逾千钧,门轴已经锈迹斑斑,使出浑身解数,也只能推开这么一条小缝。
72.不知过了多久,费渡才轻轻地动了一下,他抬起关节僵住的手,按在骆闻舟的胸口上。
73.骆闻舟表扣上的小簧片很细,不知别在了哪,细针对准半天才能勾出来,没勾到合适的位置,自己又会弹回去,俨然是要逼死强迫症的节奏。费渡却在连续重复以上动作十几次之后,呼吸的频率没有一点变化,风流到他身边,都会自动静止成普通空气,让人冷眼旁观一会,也不由自主地跟着他平静下来。
74.费渡脚步微顿,他先伸出一根手指,把眼镜勾下来,随手挂在了张东来领口,然后将西装外套一扒,衬衫袖子挽起,开始解扣子。
75.对社会和环境的信任是安全感的基石,没有这个,你就只能在长期的应激状态里颠沛流离了。
76.如果有人用那种眼神看着你,说明他对你是存着期待的,无论结果是什么,千万不要辜负那种期待。
77.那个父亲的眼睛像一个冰冷的岩洞,里面有两团炽烈的渴望,烧着魂魄。
78.可是天要下雨,娘要嫁人,大水冲垮了蚂蚁窝——哪有那么多“为什么”呢?
79.金属的手铐和金属的表带遥相呼应,居然有种诡异的相得益彰。
80.世界上发生的一切都会留下痕迹。
81.可是就你不一样,就你过不了这种日子,你就跟让炮仗吓秃噜毛的母鸡一样,从此就下不了蛋了——你看着别人,觉着他们追求的这些东西都是镜花水月,不能当真,说没就没。